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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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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 帝王召見蘇芷,同她說了好一番沈冤得雪的安撫話。

狐女真身一事,陳屹還留蘇芷去查, 代表對她的倚重,盼她不要辜負天家。

蘇芷領命歸府。

她想起沈寒山對幾宗案子都有插手, 唯恐狐女也是他的手筆……盡管不想見他, 蘇芷還是尋上一回門。

沈寒山今日休沐,留在府中處理文書。

蘇芷昨日才同沈寒山大吵一架,今日便要上門來找,實在憋屈。

她拜過蕭叔,詢問沈寒山去向。

蕭叔笑臉盈盈,端過剛用紅泥茶爐烹好的姜湯碗子,同蘇芷道:“昨夜小主子吹了風,今日頭風發作, 恐還在寢院裏躺著。您來得正好,幫著勸勸他, 喝些姜茶暖身吧。”

蘇芷對沈寒山沒好臉色,待蕭叔卻還有晚輩的禮節。

盡管再好心, 蘇芷仍沒接姜茶,只見了禮便入院了。

也就是說, 小娘子這回要同沈寒山分道揚鑣的心意已決, 誰來阻攔都無用。

蕭叔惋惜地搖了搖頭, 在他眼裏多好一對璧人,何必鬧個魚死網破。

蘇芷步入寢院, 冷聲喊:“沈寒山。”

聽她來喚, 沈寒山怎會不出面。

他今日似是真吃了風, 面色蒼白, 肩上還披了一層厚重的狐毛長褙子。

見蘇芷來了,沈寒山眼中染上笑意,他放下手中書卷,招蘇芷入屋:“外頭風大,進來說。”

蘇芷不願同他共處一室,手把著刀柄,十足警惕,不肯入內。

沈寒山苦笑:“我武藝不如芷芷高強,便是你入得房中,我又能如何呢?芷芷怨我可以,卻不必這般防備我。”

想來也是,他有何能耐,能阻她離去?

蘇芷跨過門檻,在紅漆梨花木椅上坐定。

許是她尚存幾分好心,落座前還幫沈寒山闔了房門,避一避風。

蘇芷不欲多留,開門見山地問:“狐娘子一事,可有你的手筆?”

沈寒山是吃過欺瞞蘇芷的苦頭,他不敢再有隱藏。

於是,沈寒山道:“此案確實與我有關。”

“講講?”

沈寒山雖不打算騙蘇芷,卻也不願和她一刀兩斷。

他使了點心計,和蘇芷說:“明日你我一同去趟裴府吧,屆時,所有事都會明了。我無意欺瞞芷芷,今日再三致歉,懇求你原諒。”

“不必道歉,我不在意。”蘇芷垂下眼睫,呷了一口沏好的茶,“你欺瞞與否,和我無關。往後你我只論覆國公事,不徇私情。”

她是鐵了心要和他拆分個明白,沈寒山心尖仿佛被人剜去一塊皮肉,疼得他氣息不穩。

小娘子果真無情無欲了……他追悔莫及。

蘇芷本想離開沈家,剛要起身,她又想起另一樁事。覆而坐回來,問:“你既想覆國,可有計策?”

沈寒山沒料到她會一下子問這樣深,答:“古往今來,天家凡是亡國之相,君主必不占輿情之理。我欲官家,先失民心。”

蘇芷明白了,怪道此前赤鱬妖女一案就與禁中息息相關,看來沈寒山早早就布局了。

可那時,他為何還縱她查案,為民平反呢?這樣一來,非但沒能給官家抹黑,還揚了京官青天威名,太自相矛盾了。

難道是……

蘇芷想起她一心為啞奴們平反的事,稍稍動容。

是沈寒山知她憐憫孩童,有意成全她?

蘇芷抿唇不語——這樣想的話,沈寒山又成了憐貧恤苦的大善人。

可好與壞,同她而言又有什麽緊要呢?蘇芷已經不願再對他生起旁的心緒了。

蘇芷避開眼,作勢離去:“沒事的話,我先行一步。”

“芷芷,別走。”沈寒山冒進出聲,喚住了人。

“有事?”蘇芷睇他一眼,不耐煩地等候下文。

沈寒山只是私心想留她,只可惜,他再如何扮乖乞憐,蘇芷都不會對他心軟分毫了。

“沒事的話,我回府了。”

“等等!”沈寒山快步上前,他遵循本心扣住了蘇芷伶仃的腕骨,。他終是忍不住,撕扯下那一層被禮義廉恥裹挾的人皮,不顧顏面,死死攀纏。

他沒有壞心,只是想求小娘子能回心轉意,看他一眼。

沈寒山卑微哀求,沒能打動蘇芷。

她不欲兜搭人,橫眉冷對:“松手!給我滾!”

“芷芷……”沈寒山執拗不放,難得硬氣。

見狀,蘇芷冷笑。

她眼疾手快,順勢從腰間抽出匕首,直抵上沈寒山的脖頸。

凜刃刺骨,纖薄的刀刃刮擦郎君吹彈可破的皮肉。

蘇芷待他如待敵,手下好不心慈手軟。她故意施力,刺開沈寒山的肌膚。

一道血線溢出,梅花點點,既吃了痛,又寒了人心。

蘇芷冷嘲熱諷:“沈寒山,你的線人呢?我這般弒主,他們該來護你了吧?”

蘇芷望向沈寒山的眼眸很冷,她對他的柔情做派,不再心生漣漪。

都是無用功罷了。

沈寒山招她厭惡,沒資格招惹她了。

沈寒山心如刀絞,眼尾生紅潮:“我沒有讓死士近身,我不會提防芷芷。”

他還要打溫情牌,還要在她面前撩撥做戲。

她很好欺嗎?!

蘇芷下了殺心,手間力道加劇。她雖傷沈寒山,卻不敢真殺他。

父輩遺願是扶持沈寒山覆國,蘇芷不會違背家令。

沈寒山是吃中了她這一點吧?故而才會以身涉險。

他料定她不敢殺人。

可惡。

可恨!

明明見識過她斬人首級的模樣,還要蓄意挑動嗎?

他怎麽能這樣狂妄自大,把她吃得死死的。

蘇芷收回匕首,罵了句:“晦氣!”

沈寒山原本淒苦的心又活過一瞬,小娘子終究待他不同。

沈寒山厚顏無恥地緊鎖蘇芷五指,與她指節交纏。他執著她的手,貼上頰側,同她低聲訴苦:“昨夜我吹了一宿的風,擎等著芷芷回來。我不敢去府上找你,我怕你生氣,不願見我……”

蘇芷掙脫不開,咬緊牙關,呵斥:“沈寒山,你如今又來粘纏我作甚?”

“芷芷,我沒有壞心……你信我。”沈寒山哀哀地祈求,他想把真心剖給小娘子看,只怕她不揪不睬,棄之敝屣。

蘇芷不是從前那個缺心少肺的小娘子了,多虧沈寒山給她上的這一堂課,讓她知道人心險惡,世情嚴寒。

蘇芷手間翻飛,匕首在五指打了個旋兒,刃尖向己。

她生死無懼,大義凜然地道:“沈寒山,你處心積慮安撫,不就是想看我歸順於你嗎?那好,我成全你!”

言畢,蘇芷狠狠刺向腿側那一塊雕著皇城司番號的皮肉,重重一擰,毀去所有墨跡。

血液已順著她的衣擺流淌,沾了滿地。

蘇芷一面忍疼,一面氣喘籲籲地笑:“如此,你該滿意了吧。”

真有意思。

心上受傷的是她,身上受傷的還是她。

明明最該死的郎君卻毫發無損;明明最該受虐的郎君卻安然無恙。

看啊,這世上所有事都是不公平的,怪就怪她蠢笨,輕信他人,遇人不淑。

若她聰明一點,就能識破沈寒山的奸計。

那就不會這樣心傷了。

蘇芷重重揮開沈寒山的手,慘然道:“沈寒山,我欠你的,統統還給你了。”

她以此刀為訣別誓言,再不回頭。

他們,絕無重歸於好的可能,往後唯有家族忠義牽絆,絕無私情。

沈寒山明白,蘇芷是要同他恩斷義絕。

可他怎麽忍心……放手呢!

沈寒山在外哪處不是謙謙君子,偏生遇上蘇芷,什麽陰謀陽謀都使了。他終是忍不住,卑劣地擁緊了小娘子。

溫香軟玉入懷,沈寒山滿心苦楚、滿心悵然。

對他拳打腳踢也好,對他刀劍相向也罷,橫豎他這條命都要折損她手裏的,他任她處置。

蘇芷再如何掙紮也無用,沈寒山死死禁錮住她,猶如樊籠。

他憑什麽?!憑什麽!

憑什麽想招惹便招惹,想舍棄就舍棄?!

憑什麽?!

蘇芷打鬧了一陣,她渾身氣力喪盡,埋頭於沈寒山懷裏,小聲啜泣:“沈寒山,我恨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沈寒山有意哄她冷靜下來,一下又一下撫著小娘子烏黑軟滑如錦緞一般的發。

他總那樣溫柔小意,順著她滿是毛邊的脾氣,一絲一縷安撫。

沈寒山同她道歉:“我也想早些告訴你前朝的事,可看著你那樣勤勉習武,那樣焦心入皇城司效忠天子。我不敢開口,我怕你難過……是我卑劣,品行不端,你怎樣罵我、怪我都可以,只一點,別再自傷。”

“芷芷,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。求你,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。往後,我定以你馬首是瞻。”

“芷芷,別不要我。”

“求你……”

他一遍遍訴說,從未這樣低聲下氣過。

顏面、尊嚴、筋骨,在蘇芷面前算得了什麽呢?

他不想失去她。

蘇芷聽得郎君說情討饒,默不作聲。

她疲乏地靠在沈寒山的身上,耳邊隆隆作響的,是沈寒山蓬勃的心跳。

蘇芷好累啊,不想多開口了。

衣下的疼漸漸占據上風,她顫抖一瞬,手臂起了雞皮栗子。

“我幫你止血好嗎?”沈寒山小聲詢問,這次,蘇芷沒有拒絕。

沈寒山不想她傷筋動骨,於是,他自作主張,攔腰抱起蘇芷,放她上榻。

此時的畫面,一瞬間與沈寒山幼年初遇蘇芷的記憶重合,他不禁抿出一絲笑來。

蘇芷皺眉,問:“你笑什麽?”

沈寒山慢條斯理地道:“很久以前,芷芷也曾被我抱著上過/榻。”

“是嗎?”

“前朝尚存的時候,你父親曾帶你入過宮。”

“……”蘇芷茫然無措,她不記得小時候的事,太遙遠了。

不過這樣說起,又有種難言的親昵。仿佛她與他的孽緣,在很久以前就已註定。

蘇芷不適,她呶呶嘴,頭偏向一側。

腿傷刺得很深,那樣的位置,沈寒山又私心不想尋醫者來上藥,左右他也懂醫理。

他欲代勞敷藥,又怕蘇芷拒絕。

畢竟小娘子傷處隱秘……

他瞥了一眼番號位置,溫聲問:“芷芷,可以嗎?”

蘇芷煩悶道:“隨你。”

她懶得處理傷口,往日流血的地方更多,風吹雨淋都無甚大礙。不過落了一層皮肉,又何須這般小心。

便是放血小半個時辰,也不會有性命之憂。

奈何沈寒山卻將此視為大事,他不敢褪蘇芷衣袍,只得謹慎地剪開傷處衣料。

小娘子下手真狠,傷得也深,撕口愈發大了。

沈寒山眸光漸深,縱是雪膚曼妙,他心間亦不帶任何情·欲。

沈寒山一心想幫蘇芷療傷,絕無他想。

可是,小娘子行徑如此坦蕩,縱容他恣意妄為,他的心還是亂了。

沈寒山喉頭滾動,抑制住洶湧而來的邪念。他為她取帕清理血跡,又覆上專擅止血的藥粉。

他想仔細愈傷,觀驗傷處時,埋首很深。

明明已經包紮妥當,沈寒山卻遲遲不肯松開手。

“你……”

還沒等蘇芷困惑發問,便覺番號周圍的肌理一陣溫燙、濕潤。她驀然一驚,一抖,戰栗不已。

再低頭望去,竟是沈寒山俯首,以唇安慰,肆虐沖刷她染上的血。

“為、為什麽?”蘇芷不懂,心間納罕不已,說話的聲兒都在發悸。

沈寒山何時有嗜血的毛病?他究竟在做什麽?

異樣的外感刺撓她心,點滴攀升。說不上討厭或不討厭,她莫名有些畏懼。

蘇芷一介武臣,竟會怕沈寒山嗎?說什麽笑話。

但,當蘇芷對上沈寒山那柔腸百轉的鳳眸,她還是一陣陣心焦與心虛。

她又要跌入深谷,墜入旋渦了。

怎會有人笑得這般蠱人,妖裏妖氣。特別是他下頜與唇角沾染的,是她的血……

艷紅的一點,似山桃零落,飄飄灑灑,灼在人心上,烙下印記。

不是還沒到溽暑嗎?怎生這樣燠熱,總不至於是傷久了,發起高熱吧?

蘇芷蜷曲膝骨,想逃。

豈料郎君心眼壞,竟握住她纖細腿骨,盤纏回來。

她被他扯近,似是交織在身,驚了一聲。

蘇芷與沈寒山靠得這樣近,近在咫尺,黑色睫羽根根分明。她被郎君略帶嘲弄的笑給迷惑了,耳尖一下子紅得幾欲滴血。

蘇芷小聲和沈寒山打商量:“你能不能……不要作弄我?”

沈寒山心裏發笑,原來他趾高氣昂的芷芷,也有和他好商好量的時候嗎?

他靠近,咬著她的耳,說:“不能。除非,你不生我的氣。”

“你這是趁人之危。”其實蘇芷在聽到沈寒山說他不過是怕她難過時,解開了不少心間的困惑與心結。

她太氣了,她不喜人欺瞞,也厭棄自己違背父意。

蘇芷想怪沈寒山,可是思及過往種種,他待她不薄。

為家臣做到這份上,還舍身救她,甚至因她之故打草驚蛇,斷了一條覆國的捷徑。

是她帶累了他。

可是,可是。

這世上所有的恨與怨都是不講道理的,她在某一刻討厭他,又在某一刻喜歡他。

蘇芷很難堪,她的底氣說散就散。

“沈寒山。”蘇芷垂眉,“我不怪你了。所以……你可以不要再招惹我了嗎?”

她不同他劍拔弩張地對峙,她有她的委屈,沈寒山也有他的苦難。

若是蘇芷家破人亡,或許她做的事會比沈寒山更絕。

他已經積攢了很多善意,至少沒墮落成閻魔惡鬼。

不過是蘇芷在退縮。

她不想和沈寒山在一起,太累了。特別是欺瞞她這麽久,她心裏邁不過那道坎……

“不行。”沈寒山當機立斷地拒絕。

他頭一回,這樣強硬地對待小娘子。

“為什麽?”

“世上諸事,不言對錯,不講道理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還沒等蘇芷出言辯駁,沈寒山已然傾身,封住了她的口。

她還有好多話想說,可所有言語都細碎,溢出齒後,便不能連貫。

他在“毀屍滅跡”麽?這樣蠻橫,不像往常那個溫柔的郎君。

蘇芷後知後覺明白了,郎君入了羅帳,都會化身餓狼。

他撲食,銜著、叼著、原本是耳廓溝壑的一寸暗處,漸漸通往幽暗地,遇嶙峋山脊,便覆手剝離那一層層衣。

蘇芷失去的身外之物越來越多,她分明可以躲。

但一個聲音縱容她沈淪,縱容她下陷……左右已經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。

她和沈寒山,應該一樣可憐吧。

她還有母親,而沈寒山的家人都死在了他的眼前。

眼前嗎?蘇芷心生憐憫,疼惜蒼生。

她是這樣心腸柔軟的小娘子,所以她要救濟的蒼生,也包括沈寒山。

於是,蘇芷擡手,覆上沈寒山的眼。

她不想他看。

她想為他擋住那些燒進舊國的火光,抑或是擋住沈醉風情之中的自己。

蘇芷想救他,附耳,她和沈寒山說:“不要看。”

沈寒山不語,只埋首於肩臂窩穴,他輾轉利齒,動了情,淺啄蘇芷。

蘇芷忽然問他:“沈寒山,當年,你陷在那場火海裏,是不是很害怕?”

沈寒山呼吸一窒,他沿著蘇芷遞來的掌心,以口,一寸寸游離。

他觸了她,良久才答:“小時很怕,如今不怕了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那時,融於火中是一家團聚;如今遇上你,我有了旁的念想。”沈寒山輕笑,似在等她應允,“芷芷,我想同你,成一個家。”

她和沈寒山會成為一家人嗎?

蘇芷眼裏催生出一層迷離霧氣,她不知該不該應下。

蘇芷打了個寒顫,沈寒山怕她冷,把她裹得更緊。

蘇芷陷入無窮盡的溫柔之中,一面懊惱自己沒用,一面斥罵沈寒山卑鄙利用美色惑人。

她原本泥石封存的心,又裂開了一道縫隙。她總這樣心軟,又想容他入心。

“沈寒山,不要再騙我。”這是她給的臺階。

沈寒山樂得順坡下驢,他勾唇,應她:“好。”

他不願起身,他想離蘇芷更近一點,再近一點。

蘇芷處處身不由己,再回魂時,她被囚入溫熱的軀殼之中。

她離沈寒山的皮囊真近,頭一回明白,何為色令智昏。

怎麽半推半就成了這樣?怎麽翻來覆去,反倒被鎖入懷中。

番號附近的肌理濡濡,水漬生燙,一絲一縷糾葛,洞入山峽。

沈寒山何時這樣低過頭,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家主嗎?為何今日成了她的奴。

蘇芷想躲開,卻無法可施。

她莫名想到了從前和弟兄行路匆忙,湖邊果腹。

他們下水撈了河蚌,鑿開骨肉,嚼食貝類,瑤柱總亭亭玉立,沸騰湯水都熬煮不爛。只能一層層侵入,小心粉碎。

沈寒山定是吃河鮮的個中高手,明明從未見他偏好此膳,為何食技如此精湛。

饕客難道也有秘訣可習,能自學成才嗎?

河味果真鮮嫩,足以令人流連忘返,愛不釋手。

許是這套烹膳令人眼熱,就連蘇芷也焦灼起來。

她頭一次這樣急不可耐,你推我攘,你拉我扯,阻沈寒山入設宴府門。

奈何毒郎君口齒伶俐,她不是他對手,終讓他得償所願。

……

蘇芷不知何時在沈寒山懷中睡著了,再醒來時,她頰上飛紅一片。

怎就讓人成了事?是她欲擒故縱嗎?還是欲拒還迎?

蘇芷腿酸得緊,已然顧不上這許多。

她瞥了一眼臂上新傷,切齒:嘴上說心疼舊傷,行徑上哪裏肯饒人?她脊骨遍野斑駁紅痕,還不是沈寒山新添上的傷嗎?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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